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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同人写手

【忌逍】阴差阳错 7

清凉中元吃粮计划【下】

【预警】前方有玻璃渣,好像也挺治愈,我不确定……





大老板拒绝了小男生的相送,一个人出了胡同,胡同里人多眼杂,总不好给小男生惹些不必要的闲话。


从会所开了自己的车出来,大老板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贱兮兮地试探,哥,你终于醒啦!


大老板气结。


笑闹两句之后,对面人的语气才认真下来,又说,哥,今天中元节,晚上要不要回去一起……


大老板打断对方,说,我不去。


见对面沉默下来,大老板又说,你也不许去。





讲完电话,大老板一阵烦躁,再没有心情开车,便停在路边。


停了车,大老板摘下蓝牙耳机攥在手心,狠狠攥了片刻,便甩手把耳机摔在副驾驶座上。


无辜的耳机在副驾驶座上蹦了两下,便弹到座位下面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大老板把座椅往后倾斜一些,倚了一会,又坐起来。


他送一支烟进点烟器,一边吸烟,一边打开手机的日历。


红红的中元节三个字挂在属于今天的那一个数字下面,又小又丑。


大老板关掉日历,选择眼不见心为净。


随后便看见通知栏挂了一个未接来电,大老板顺手点开,是小男生方才找手机打的那一个。


大老板清除了通知,又靠回椅背,深深吸一口烟,再吐出一片缭绕云雾来。


在这一片烟云里,大老板忽然就由那一个未接来电想起小男生家的另一个卧室。






另一个卧室也收拾得干净整洁,可双人床上,只放了一颗枕头。


梳妆台虽有一个,却一点女人家的瓶瓶罐罐都无,只放着一摞书,几只笔,想是已经做了男主人的书桌。


大老板在座椅旁的车载烟灰缸里除一下烟灰,回忆昨天夜里小男生和出租车司机的对话。


再想及方才在饭桌前,小男生对自己的第一次拒绝。


小男生说,下午还有事,我去不成。


大老板把烟举到嘴边,想着,还有那张照片。


那张被人撕开又粘合的照片。


一个隐隐的猜想在大老板心里成型,大老板一时觉得是自己多心,一时又难以放下多出来的这一点心。


香烟在明明灭灭中越来越短,短到被摁回车载烟灰缸里的时候,大老板再次拿起手机。


这一次,轮到大老板拨电话给小男生。






铃声响了一会,才被小男生接起,听电话那端一片乱糟糟,大老板便问他在哪。


小男生带着背后的呜隆呜隆声回答说,我在地铁里。


大老板便问,哪一站?


小男生迟疑一下,便如实讲,马上到军博。


大老板命令道,a口出来,我过去接你。


小男生一听,急忙嚷,不行啊,那个a口……


没有人能在一天里面拒绝大老板两次,于是,大老板分分钟挂掉电话。


待小男生再拨过来,大老板故意不去接,小男生没办法,只好在到站后冲下站台,来到地铁a口焦心地等着。


好不容易见大老板常开的那一辆带小翅膀标志的稻壳灰色车子过来,不等大老板车停稳,小男生就敲着车窗要大老板开车门,而后又着急忙慌地冲上车。


大老板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男生便十万火急地催,快快快,快开车!


豪车虽然起步稳和起步快,但也架不住主人不开心和慢吞吞。


小男生正要再催,车窗又被人敲。


这一次,被敲的车窗换作大老板那一侧。


大老板下了玻璃,就见一个穿制服的马尾小姐姐对自己敬个礼,正色道,同志,这里不能停车。


五分钟后,大老板开着车,小男生在旁边拿着扣三分的罚单碎碎念,怎么就不肯在电话里听我讲完,军博的a口不能停车啦!


大老板此刻需要专心开车。


这一句话,大老板决定当做听不见。






再开出一段距离,小男生终于安静下来,有点赌气地抱着书包,缩在副驾驶座上不吭声。


座位是足够大,可小男生也是长手长脚的很大一只,此时委屈巴拉地团在那里,倒有一种蠢蠢的可爱。


大老板偷看他一眼,又赶忙看路,然后才问,你这是去哪?


小男生低着头,全然不复几分钟前气势汹汹的模样,不肯正面回答问题,只小声说,我今天真的不能陪你去看展。


等车子开到路口,交通信号灯正好由黄变红,车子停下来,大老板扭头看小男生。


小男生此刻已经把书包丢在脚下那一大片的空间里,正捏着一只蓝牙耳机仔细瞧——是大老板之前摔掉的那一只。


小男生瞧得专心致志,就好像那个普普通通的蓝牙耳机表面被人拿微雕刻上了什么奇闻轶事。


大老板见这孩子不肯回应,干脆问出,是不是去八宝山?


从耳机上看微雕的小男生一下子愣住,下意识便回答,不是。


大老板腾出一只手敲亮车子的显示屏,示意小男生看。


小男生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大老板耐心地解释一遍,开导航,我陪你去。


见小男生呆呆不动,便补上一句,这都四点多了,你自己去,几点才能回来?


小男生看着大老板专心开车的侧脸,沉默了一会,便不再继续折磨那一只命途多舛的耳机。


随后,小男生的身体软下去,整个人陷在座椅里。


小男生想,那张照片,他果然是看见了。






相对于之前的碎碎念,小男生此刻的声音变得又软又朦胧。


小男生说,她没有葬在国内,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但我就是……我只是……


他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已经微不可闻。


其实,小男生只是想去随便哪个公墓走一走。


没有计划,也没有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走一走。


也许,是去看看那些有名有姓的墓碑,在心中猜想一番,是否每一座墓碑下都有相似的辛酸往事。


也许,是去看看那些有墓碑可祭奠的人,看他们是否比自己要平静沉稳得多。


大老板开着车,没有再开口,好像有听清楚这句话,又好像没有。


车子开到五环,没有继续向西走,只是转上高架,改朝北去。


小男生起初以为这是打算往回走,但车子开了好一阵,还是一路向北,完全没有要下辅路的意思。


大老板开着车,小男生不敢闹他,只好轻轻拽一下他的衣服,他此刻还穿着小男生的白色T恤。


这件白色T恤,是小男生妈妈去年夏天里给小男生买的最后一件衣服。


小男生轻轻拽一下白色T恤的短袖边,声音变得愈加艰难。


小男生说,咱们回去吧,我哪里都不去了,行吗?






但车子还是一直开下去,向北再向西,开出半个小时那么远,遇到一处关卡才停下来。


车虽然停下来,关卡却已经打开——这里的人大概是认得这辆车。


见车子停下,关卡处有穿着很严谨很正式的制服大叔快步小跑过来,大老板落下车窗对他笑笑。


制服大叔一脸惊讶,见车窗之后是大老板的脸,就更惊讶,但很快,那种惊讶又消失不见。


大老板不说别的,只说不好坏了规矩,便指挥小男生随制服大叔去做访客登记。


小男生这一次则难得没有出现十万个为什么,木然地跟过去,乖乖录登记。


车子越过关卡,便沿着缓缓的山路开上去,直到一处空旷的广场才停下。


两侧的车门都打开,大老板走下来,去另一侧牵着小男生的手,拉着小男生徒步向里走。


广场一侧是八九十年代那种老旧的大院楼,广场另一侧边缘建有一排青砖白墙,从白墙的小门走进去,小男生便看到墙后的一切。






山石、古木、绿竹、花卉,看似无序实则又极规整地沿着上山的缓坡两侧分布。


前方园景之中,有池有湖,还有水廊分跨其上,木映花承,山倚水色,更有古朴的楼阁临列其中。


小男生不懂建筑风格,但也看得出这是一处很考究的园林。


但是,大老板牵着小男生一直走,完全没有要停下来欣赏的意思。


一口气走过园林盛景,又沿着阶阶山路走了十来分钟,便到山顶。


山顶有一处石亭,亭身是石头做的,飞檐翘角的瓦顶同下面园林里的建筑用了一样的装饰。


今天是阴天,但依旧闷热得厉害,虽没有日照迫人,如今站在山顶这近天之处,却正被阴沉沉的云压在肩上。


小男生感觉喘不过气,便从大老板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在上衣下摆抹掉手心的汗。


正待要说个什么打破这种压抑的沉默,却看见,亭子的后面,有一块碑。


一块没有字的碑。


这块碑没有字,但它周围的装饰却完完全全是给普通墓碑的制式。


这是一块墓碑,墓碑前还放着几束包装不同的新鲜百合花。


小男生的心猛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便立刻回头看大老板。


大老板正斜靠在亭子的立柱上,也不知从哪摸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正要点燃,才想起没有点烟器。


见小男生一脸复杂,大老板招招手要他过来。


大老板说,要不要听个故事?






大老板是个孤儿,但这个故事,并不是一个孤儿凄惨戚戚的故事。


讲这一个故事,大老板其实只用了四五句话,一百多个字。


但经小男生在脑海里润色润色,这就是一个极丰富的故事啦。


小孤儿是一个极幸运的小孤儿,他和另一个极幸运的小孤儿一起,被一对很善良的夫妇收养。


这对夫妇在有些维度里所向披靡,却唯独不谙育儿的窍门,于是,小孤儿很快就变成骄纵的小少爷。


小少爷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在监护人面前却也乖巧可爱,乃至小少爷三天两头闯个祸,监护人都舍不得训导一句。


这样鸡飞狗跳又快快乐乐的日子,到了小少爷的十七岁,便戛然而止。


因为,监护人夫妇在国外骤然失踪。


监护人实则是一个势力很大的人,大到他能在这样的位置有这样一处考究的园林。


这样的人,身边总有很多忠心的朋友和下属在。


可是,小少爷和这许多忠心的朋友和下属一起,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监护人夫妇的半点痕迹。


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是死是活,再无音讯。


找了这许多年,小少爷仍然在找。


他不许开追悼会,也不许立衣冠冢,甚至不敢再回当初这个家来看一眼。


后来,其他人看不下去小少爷这么不懂事,索性背着他,在这个家的后山上建了一个衣冠冢,以为小少爷不肯回来,便看不见。


立冢那日,小少爷却忽然出现,所有人都怕他闹起来。


但小少爷没有。


小少爷只是来说,你们要弄这些,我管不了,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那之前,谁敢在碑上刻名字咒他们,我绝不放过。






小男生琢磨完故事,就想起去年自己那些难熬的日子来。


去年暑假里出了那件事,小男生就整日里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发呆,任眼泪静静往耳后躺。


到后来,连眼泪也没有,就只肿着一双眼睛。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被胃里的抽疼唤醒。


小男生一时迷惘,就对外屋喊了一声,爸!


但没有人回应。


小男生又想喊妈妈,但等捂着胃爬起来,才想到,现在的自己,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人是一种很有韧性的动物,有时候绝望到了极点,又会萌生出一些有希冀可依的错觉,撑着人往前挣扎几步。


于是,小男生在几天里第一次开了灯,去厨房给自己做饭吃。


厨房里只有一点干面条,小男生便给自己煮一碗面。


坐在餐桌前,小男生捧着清汤寡水的一碗面,胃更疼,嘴里却一口也吃不下。


小男生强迫自己尝了一口,然后,他一翻手,把碗砸在地上。


面汤溅在小腿上,小男生能感觉到很烫,但感觉不到疼痛。


接下来,茶几上的花瓶、果盘,餐边柜上方挂着的照片墙,统统都被砸在地上。


直到拿下最后一个相框,小男生才停手。


他看了一会,没有再摔出去,而是从相框背后取出相片。


小男生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把那个女人撕下去,丢在地上的一片狼藉里。






小男生那段时日的绝望,连回想一次,心都要被攥出血来。


可小少爷那时不仅要熬自己的心,还要挑起监护人留下的担子。


庞大难驯的商业帝国,错综复杂的冷暖人脉,一夜之间,都砸在这个十七岁年轻人细瘦的肩膀上。


小男生想,他一定比自己更加难熬。


一定是千倍万倍无数倍的难熬。


小男生想着,就有绣花针在胸口上扎,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十几年遇到那个小少爷。


遇到他,就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熬那些日子。


于是,小男生去牵大老板的手,又整个人靠过去,轻轻压在大老板身上,额头越过大老板的肩头,抵在后面的亭柱上。






在小男生面前,情事以外的大老板把稳重的人设演绎得很好。


小男生见过他在公寓里开电话会议,有时候他只是冷漠地吩咐下属安排事务,有时候也会放出疾风骤雨的唇枪舌剑,让对方招架不住。


——是十足的商业精英,一举一动,都稳妥地放在工作这两个字范畴内。


无论工作的事情再忙再累,他都愿意分一点温柔分一点关注给小男生,甚至还会挤出时间给小男生看一下留学事项。


——是一个好脾气的金主,是半个可以依靠的恋人。


他待家政阿姨,待两人生活中遇到过的形形色色的其他人,也很温柔,只不过,那种温柔之中更多了一些难以跨越的疏离。


——又变成一个淡漠的普通人。


小男生从前只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如机器的上层人士,外部环境需要他的哪一面,他就按部就班地换上哪一面。


直到昨晚,他被灌醉,才像蚌壳被撬开一条窄窄的缝隙,露出少许一点真面目来。


直到现在,小男生才确定,他这样完美的表象之下,真的还藏着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小少爷。


大老板形容从前的自己,只用了一个词,骄纵,他说从前的自己被溺爱太过。


小男生抱着他,拿下巴在他肩膀上磨,想了半天,也想象不到现在的他当初是如何骄纵的。


现在的他,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骄纵的反义词。


小男生越想,便越心疼,越心疼,鼻子便越酸,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大老板听小男生在自己耳边抽鼻子,就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拽开。


他说,哭什么呢,傻小子。


说着,就拽了小男生的手,把他拉到亭中,让他往前看。


小男生红着眼睛,顺着大老板指的方向往东看,视野一片开阔,远处茫茫一片建筑,是拥挤的北京城。


可是,那拥挤的北京城仿佛被什么屏障隔绝着,扩张到屏障就停止,没有挤到西面这一方净土来。


此刻,山顶还是被乌云压着,但空气却流动着凉爽起来,是快要下雨了。


等噙着的眼泪掉下来,小男生的视野没了眼泪的遮挡,就变得更清晰。


远处那座新楼旧舍交杂的城市里华灯初上,所有钢筋建筑物被将入夜的繁华修饰着,已显得不是那么燥热。


东方没什么晚霞,却有些东西胜似晚霞。


大老板看着远方,把手臂随意地搭在小男生肩膀上。


他说,我小时候,心情不好就会来这儿躲着,每次都发誓,一定要等他们来好好道歉,我才回家。


小男生顺势搂住大老板的腰,问,然后呢?


大老板把小男生的手拍掉,继续讲。


他说,然后我去后面摘一捧花,站在这儿,看着东边的四九城,一片一片地拆花瓣,花瓣还没拆完的时候,就已经想不起是为什么事不开心了。


小男生听过往事,看这人是越看越心疼,于是从背后抱住他,箍住他的手不许他再拍自己,存了逗他开怀一些的心思,便嘚嘚瑟瑟地插言。


小男生在大老板耳朵边说,那想不起为什么事不开心,是不是就开始埋怨,他们怎么还没来找我,我好想回家。


我——好——想——回——家——,一句话拖了长长的音,十分欠揍。


其实,小男生也有一点恶向胆边生,就想见一见蚌壳底下的小少爷。


不过,小少爷却没有现身。


大老板要转身往回走,小男生打定主意抱着他不肯松手。


两个人都穿着宽松的及膝短裤,小男生矮下一点身子,将两条大长腿撇来撇去地耍赖跟着,膝盖来来回回总撞在大老板的后腿弯,大老板只能艰难地往前挪。


挪到无字的墓碑面前,大老板就着被抱的姿势弯下腰。


看见墓碑,小男生才意识到自己胡闹过了,便赶忙松开怀里的人,后退一步,束手束脚地站在那儿。


小男生低着头,不敢看大老板,也不敢说话。


忽然,一束百合递到小男生面前。


小男生见了百合,猛地抬头看。


大老板再把那束百合向前送一点,对小男生说,正好有现成的,要不要试一下?






这时,天际忽然有闪电闪过,整个山顶都被照亮。


晦暗的黄昏之中,逼仄的乌云之下,这一点突然的光明转瞬即逝。


但小男生还是抓住了。


小男生一手握住大老板的手腕,一手接过那一束百合,突然地迈开步子,带着人回到亭子里。


向亭外再看,纵然黑云已压城,也压不下东边四九城那一片恢弘。


这一座历经磨难又顽强不息的城市,在狂风骤雨将至之际,只要能得到一点点荧光,就能把它燃成万家灯火。








很多很多年前,其实也有这样的闪电在山头划过。


那时候,山下关卡处的制服大叔还是一个制服小哥哥,制服小哥哥看见闪电,赶紧拿过两把伞往山顶跑。


才跑过园子,就听一个女人温柔又急切地催促着,要下雨了,老公你走快一点。


制服小哥哥再往上跑几步,又听见那女人的语气更急切,这一次她改口道,啊呀你慢一点,颠到孩子啦!


制服小哥哥跑到山路的拐弯处,就见一个男人背着个瘦削的少年人,无奈地看着身边的女人,那少年人就在男人背上捂着嘴偷偷笑。


男人说,阿茹,我问你,他这么沉,我要怎么着才能颠得动他?


这话一出,少年人不乐意了,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要下来。


他这一动,那个叫阿茹的女人顿时紧张起来,在男人肩头捶了一下,轻斥了男人一句没个正行,又赶忙如安抚小朋友一般在少年人的后脑勺顺了几下。


好在少年人不过是仗着长辈的溺爱虚张声势,他之前在山上崴了脚,此刻也不是真的要跳下来自己走。


见制服小哥哥过来,男人远远对他喊,小庄,这边!


小庄跑到近前,憨乎乎地对这一家三口笑一下,便说,先生,我来背吧。


男人还没说话,他背上的少年人就嚷,不要!


女人赶忙拍一拍少年人的背,不许他没礼貌,再对小庄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小庄你别介意啊。


说着,又顺手把少年人腰间因为方才胡乱挣扎卷起来的短袖衫下摆往下拉一下,这一会凉风渐起,腰间要是被风吹上一阵,没准就会着凉。


正此时,天际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一行人赶紧继续往山下走。


男人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先说,抱紧啊,抱不紧我,就把你摔地上。


少年人听着天边凶雷,噘着嘴,倒老老实实地把人抱紧了。


男人便得寸进尺,接着念,我就一会没看着,你就把人老何家小孩给打了,那我和阿茹明天出国,没人管着你,你不得把家里的园子拆了啊?


这下轮到女人和小庄一起偷笑,少年人只下巴一扬,白眼一翻,不服道,小孩小孩,那小孩比我还大三岁,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去欺负人家小女孩。


男人顺着他怼,就说 ,好好好,你比他懂事,十七八了跑到后山离家出走,你这么厉害怎么就崴了脚让人背着啦?


这一句话,又戳到少年人的痛楚。


少年人赌气道,我求你背我啦,谁要你管了!我以后都不要你管!


他嚷完,就作势再挣扎,旁边的女人又要上前安抚,但少年人这些小伎俩本就是这夫妻两个惯出来的,男人个个了解,也能个个击破。


于是,男人佯装凶恶道,那我再也不管你了!再动就把你摔下去!


少年人切了一声,嘀咕一句,你才舍不得。






到一行人回到山腰的楼房里,雨正好砸下来,小庄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淋到先生一家。


可是,这一家人没有淋到,却有其他人还在雨里奔波挣命。


四九城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着急道,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我老婆要坚持不住了!


师傅大声喊一句好嘞,那您扶好她!一个侧移,绕过前面挡路的车,就直奔北京妇产医院而去,激起一路的水花。


雨夜如期而至,婴孩的啼哭声被雷声淹没,初为人父的欢喜却在病房中急速蔓延。


年轻的男人抱着小小婴孩,俯身给病床上疲惫的年轻女人看,他说,媳妇儿你快看,咱们有儿子啦!


年轻的女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悲悯的笑容。


而面前的男人只当她是太过疲惫,便十分愧疚于自己的一惊一乍,轻轻把婴孩放进婴儿车,守在病床边柔声将她安抚。






雷从西边来,蔓延到东城,便渐渐消失。


雷声消失于何处,何处就有雨水降临。


少年人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听着窗外的雨声,在床上翻来覆去,脚踝有点刺痛,他睡不着觉。


小婴孩盖着薄薄的婴儿毯,丝毫不受雨声所扰,睡得十分甘甜。


命运若要安排一件事,一定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分配好每个人的角色。


每个人演绎着自己被分配到的角色,经历很多个由命运给出的岔路口,并在每个岔路口做出选择。


你可以做出一个选择,但那一个选择,并不是你的选择。


因为无论你选择为何,行路为何,最终,你走到的位置一定是命运要你走到位置。


这个世界上,阴差阳错的表象之下,都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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